客厅角落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吹得墙上的照片晃了晃。
老头指尖夹着半支烧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也没弹目光从对面我发白的脸挪开落到我身边那个缩着肩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件洗得发毛的蓝格子衬衫领口歪着手指一个劲搓着裤缝像是怕坐皱了那把掉漆的塑料椅。
“林振强是吧?”老头开口烟在嘴角动了动烟圈慢悠悠飘向天花板“轮到你了讲讲啦你那点事。
” 林振强喉结滚了滚先端起面前那杯早凉透的冻柠茶抿了口冰块撞得杯壁哐当响。
他抬眼瞅了瞅老头——这老头穿件灰扑扑的红色长衫袖口磨出毛边可眼神亮得像当铺里的老朝奉仿佛能把人心里的龌龊都看穿。
“唉大佬”林振强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点沙哑“讲起都羞愧。
我叫林振强住油麻地那栋旧公屋结婚差不多十年吧老婆阿娟是隔壁街裁缝佬的女儿老实人。
” 他顿了顿手指抠着杯沿的水渍。
“有两个孩子大的读小学五年级细的刚上幼稚园。
每日朝早七点起身送孩子返学返回家中同阿娟吃早餐然后去写字楼上班下班回家阿娟把饭已做好两个孩子围着要抱抱……”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却没笑出来“外人看我家是五好家庭嘛可日子过去得就像杯温吞水没有滋味。
” 我在旁边轻轻“哼”了声没接话。
林振强瞥了她一眼头垂得更低了。
“前年秋天公司派我去内地办事去深圳那边跟进个单。
就是在展会个日撞到阿蓝。
”他提到“阿蓝”两个字时声音软了些“她是参展商那边的助理穿条碎花裙笑起来眼角有两个涡。
我因为展位的事多讲了几句后来她问我香港有没有好吃的我就同她讲深水埗的咖喱鱼蛋讲元朗的老婆饼……” 他越讲越慢像是陷进回忆里。
“回香港之后我天天想她每天早晨问声好晚上黑道声晚安。
她说她在内地过得不开心家里人催她结婚可她没有喜欢的男人。
我就同她讲我的事讲阿娟每日只会问我‘今日吃什么’讲两个孩子吵得我头都痛……” “人生在世当然是开心最重要你就当起救世主了?”老头敲了敲桌子烟灰掉在油腻的桌布上“然后就想私奔?” 林振强脸一红点了点头。
“呃……有次她来香港探亲戚我去罗湖接她。
在天桥底下有间茶餐厅她啜住奶茶眼湿湿同我讲‘阿强不如我们走吧去个没人认得的地方’。
我当时鬼迷心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动得厉害。
“我同阿娟说公司要派我去台湾出差要去半个月。
我早晨5点半出门阿娟五点就起身煮了溏心蛋煎了西多士把行李箱塞得满满连晕车药都放我袋里。
她送我到楼下两个孩子扒着铁闸喊‘老豆早点返来’我不敢回头开车就走。
” 车开过红磡隧道时他看了眼后视镜阿娟还站在楼下手里攥着个塑料袋——后来他才想起那是他前晚说想吃的陈皮梅。
“我约了阿蓝在旺角那栋旧唐楼见面她说她在那边租了个小房子放行李。
那栋楼好旧楼梯扶手都锈了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墙皮掉得一块一块贴满‘清拆’的告示。
我敲三楼的门阿蓝一下子就扑过来抱住我她身上喷了香水同阿娟平日用的花露水味完全不同。
” “走啦阿强。
”阿蓝拉着他的手往门外走“我车停在楼下油加满了地图都下载好了。
” 他糊里糊涂就跟着下了楼坐进副驾驶。
阿蓝开着辆红色的二手车车座套是亮闪闪的丝绒刮得他大腿有点痒。
“你睡会儿到服务区我叫你。
”阿蓝转头对他笑把空调调低了些。
他确实累心里又慌又乱没多久就靠着椅背睡过去了。
“不要啊!”他猛地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阿蓝吓了一跳方向盘抖了下车往路边偏了偏。
“阿强你做梦啊?吓我一跳。
”她拍着胸口脸色发白。
林振强喘着粗气手心全是汗。
“没……没事做了个噩梦。
”他看着窗外路两旁的树飞快往后退天已经有点黑了路灯昏昏黄黄的。
阿蓝皱了皱眉没再问只是把车速放慢了些。
他靠着椅背却再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阿娟塞晕车药的样子一会儿是阿蓝亮晶晶的眼睛。
没等他理清楚突然“砰”一声巨响车猛地往左边撞过去他额头撞在前面的储物箱上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坐在我的车里。
”林振强声音发颤端起冻柠茶又喝了口手都在抖“车停在我屋企楼下那条街榕树头的阿伯还在摆棋摊同平日一模一样。
我以为之前做梦推开车门就往家走。
” 楼道里一股饭菜香是阿娟常煮的番茄炒蛋味。
他站在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犹豫了下才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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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九幽刑典第四十一章 冥屋诡话三林振强的荒唐事来源 http://www.daguangnew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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